我的第一任班長
來源:作者:呂華青時間:2014-11-04熱度:0次
我的第一任班長
呂華青
在我二十五年的軍旅生涯中,結(jié)識的戰(zhàn)友不計其數(shù),而第一任班長留給我的印象尤為深刻。
班長姓馬,黎族人,家住海南島。他瘦瘦的個子,性格內(nèi)向,言語不多。不知是不是普通話太生硬的緣故,他說起話來兩只深凹的眼睛不停地眨巴,兩只手不住地比劃。入伍伊始,遇到這樣一位班長,真讓人有些怯怯的感覺。
不過,我對班長的印象很快有了改變。
到連隊不久的一天深夜,一陣“的的的——”的緊急集合哨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翻身起床,打起背包,隨部隊出發(fā)。幾個課目的野外訓(xùn)練以后,已是半夜時分?;氐綘I房,我發(fā)現(xiàn)胸前的一??圩硬恢裁磿r候給弄掉了,天亮還要出操,這種軍扣一時又難以找到,心里著急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第二天起床時,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軍裝的衣扣又整齊地排列著,一粒也不少。我好生奇怪,抬頭望去,只見班長默默地向我點了點頭。我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可是班長卻象什么事情也不曾發(fā)生過,繼續(xù)整理著自己的內(nèi)務(wù)。
那年夏天,我們班接到一項緊急任務(wù),負責(zé)山體爆破的前期工作打炮眼。正在工作的節(jié)骨眼上,我病了,渾身上下一點勁兒也沒有,我沒敢吱聲,堅持照常工作。這天夜里,我朦朧中感到有人在摸我的頭,睜開眼睛一看,班長坐在我的床邊,他低聲嘀咕著:“聽你的呼吸聲就不對勁”。
第二天,班長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去工地。他叫來連隊衛(wèi)生員,給我服了藥,安排了病號飯,中午又利用休息時間冒著烈日趕到鎮(zhèn)上買回一個大西瓜。他捧著西瓜來到我床前,仿佛怕我不相信似的,一個勁地說,“發(fā)燒吃西瓜,頂用,我們老家都那樣?!笨此麧M頭的大汗和那眨巴眨巴的真摯目光,我的心里好感動,眼睛都模糊了。
太行山里飄雪的季節(jié),是一年一度老兵復(fù)退的時候。第二天天亮,班長就要離開部隊,回到他熟悉的“天涯海角”去了。相處幾年,班長說的不多,但在生活中處處以身作則,施工中重的活兒,危險的地方都是他搶在前面,留給大家的是憨憨的一笑,與戰(zhàn)友相處親如兄弟。班長退伍,全班戰(zhàn)士都有些依依不舍。由于回家的路途遙遠,大家都勸班長抓緊時間好好休息。班長不肯,執(zhí)意要站好在部隊的最后一班崗。大家拗不過他,也就順從了他的意思。冬季夜哨一小時輪換一次,按計劃,班長晚上10點站第一班崗,而我則排在早晨5點接最后一班。
山區(qū)的冬夜,寒氣逼人。班長出門時,把取暖的爐火捅得通紅,屋內(nèi)暖融融的。誰也沒想到,全班戰(zhàn)士竟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起床一看,班長的床上,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擱在床頭,還沒有打開過。我們幾個戰(zhàn)友一下子全都沖到了門外,只見班長端著槍,昂首挺立在哨位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落滿了他的帽檐,堆積在他的雙肩。
全班同志大步來到班長面前,不約而同地舉起了右手,向班長行起了莊嚴(yán)的軍禮!
班長走的時候哭了,告別時我們也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不知為什么,一直過了很久,我還常常在睡夢中夢見班長。后來,我根據(jù)班長“聽”出我生病的故事和他在雪地里堅守最后一班崗的情景,寫了兩篇散文,一篇取名《耳朵》,另一篇為《風(fēng)雪之夜》,分別刊登在他走后不久的《河南日報》和《人民海軍》報上。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