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
來源：作者：李巖時間：2014-12-28熱度：0次
居酒屋
李巖
居酒屋，其實是日本傳統(tǒng)的小酒吧。入夜，當(dāng)東京銀座的霓虹燈像賊亮的貓眼一樣頻頻閃爍時，你不要進(jìn)那些燈火通明的大酒肆，里面故然有美女和歌舞陪伴，但碼子令人砸舌，那，只是為東京有錢人歡度良宵而準(zhǔn)備的。你，只要順著昏暗一些的小路走，總能找到門口掛著一面小藍(lán)旗，上面赫然豎寫著“居酒屋”三個字的飲酒地處。
那是，一個圣誕前夕的寒夜。東京，居然也飄起了比較罕見的雪花。在銀座地鐵站下了車，高島君便輕車熟路，領(lǐng)著我在熱鬧的銀座大街穿來穿去。我發(fā)現(xiàn)燈紅酒綠的路旁，隨處是尋找獵物的“夜鶯”，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紛亂的飄雪中似乎不知道寒冷。從一個灑出暗紅色燈光的洋式酒吧里，傳來了美國人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爵士音樂，悠揚(yáng)的小號聲回響在寂靜的夜空。七拐八拐，高島君像變著戲法兒，最終把我?guī)У搅艘粋€典型的傳統(tǒng)式居酒屋前。 看上去，這家古色古香的小酒吧很幽雅，外面掛著一排點著火的小紅燈籠，上面已撒了一層白霜般的雪絨，它們在寒風(fēng)中輕輕地?fù)u曳。我倆邁進(jìn)小店，在玄關(guān)處脫下鞋，穿過窄窄的走廊，走進(jìn)一間不大的屋間，盤腿坐在舒適的榻榻米上。不多會兒，“歡迎光臨！”隨著一聲悅耳的聲音，一位身著和服的少女，穿著木屐翩然而入。高島君稱她舞子，人長得很標(biāo)致，一看就知道兩人是熟人。高島君說要吃小魚宴，他先點了鯖花魚、紅鱒魚、三文魚和多情魚，一個個瓷花小盤子擺在木桌上，量不多但很精致，很誘人。舞子端上了熱好的梅清酒，酒壺裊裊冒著熱氣。我倆輕輕碰盅，每人呷一口燙酒，周身頓時似乎暖和了許多，品嘗各種小魚，它們的味道也是美極了。兩人，靜靜地對飲著，品味著，閑聊著，時而，欣賞一下墻上掛著的富士山木雕畫，時而，瞅一瞅墻角架上的花瓶里，恣意插著的藝術(shù)插花；耳畔，緩緩地流淌著“櫻花呵，快去看櫻花……”的日本著名歌謠，歌聲委婉纏綿，娓娓動聽。
每次到日本，我都有機(jī)會到這樣別具一格的居酒屋小酌。那里，是專供日本男人喝酒小聚的最佳場所。勞累了一天的上班族們，每當(dāng)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的時候，便會三五成群地來到此聚餐。這里面有各種日式小菜，有不同品牌的啤酒、清酒或燒酒，有時也有威士忌之類的酒。這些居酒屋，還有頗具地方特色的餐食或米飯。在這樣的居酒屋，點菜也是很有意思的，墻壁上掛著一串串的菜名，長長地一大排，經(jīng)常會把我弄得暈頭轉(zhuǎn)向，不知點什么好。反正，大多是日本客商作東，就提議干脆排著來，點到什么吃什么，好在日本小吃基本都對我的口味，吃著也不會有什么浪費(fèi)。
當(dāng)然，我每次去居酒屋必點的有“烤鰻魚”，這在日本屬于滋補(bǔ)料理，它能健體強(qiáng)身，而且味道特別鮮美。這種鰻魚富含維生素E、維生素A，蛋白含量遠(yuǎn)遠(yuǎn)超過豬肉和牛肉，但熱量卻很低。那天，我倆又點了這道菜，品著慢慢變溫了的清酒，悠然自得地享受著這神仙般的舒適與滋潤。偶爾，我透過玻璃窗向外面張望，可以看見昏黃的燈光下，像白色精靈的雪花仍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漫天飛舞。對面小店門前的圣誕樹上，一串串五顏六色的小燈泡一閃一亮眨著眼睛，年味變濃了。霍然，我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思鄉(xiāng)之情，竟輕聲吟起唐朝王維的詩句：“獨(dú)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備思親”。我雖身處熱鬧繁華的銀座地帶，但畢竟是在舉目無親的異鄉(xiāng)，就像茫茫人海里的“游子”，自己體味著孤孑一人的個中滋味。高島君在一旁，默默地瞅著略顯憂郁而孤寂的我，一副丈兒和尚摸不到頭腦的傻樣。
我知道，在居酒屋飲酒的日本人，大多是工薪階層，因這里價錢便宜，吃得實惠，所以經(jīng)常光顧。在這種地方，我也常能吃到日本特有的生魚片，但只是簡單的小蝦或貝類等，切成小薄片，蘸著調(diào)料生吃，還是頗具特色的?！皦鬯尽痹诰泳莆菀彩羌页１泔?，將白飯里摻入一定量的醋，把米飯握成一個小飯團(tuán)，上面放上各種生魚片，吃的時候蘸醬油，味道還是不錯的。 日本居酒屋的室內(nèi)面積一般不大，里面環(huán)境清潔幽雅，既有日式的盤腿座席，又有中西式的座椅，任顧客挑選。去居酒屋的客人主要是飲酒聊天，里面的氣氛融洽、熱烈，人們在悠閑的氛圍中心身得到放松、情緒得以緩解。這是一個深受日本平民百姓喜愛，又能盡情飲酒消遣的好地方。
那天夜里，我和高島君一直喝到很晚。兩人沒有談生意，就是趁著酒興聊中日文化之差異，述說著各自對人生的感悟與世事的艱難。聊著聊著，就又落到了酒文化的話題上。酒韻悠悠，神游意爽，他提起日本傳統(tǒng)的藝伎，說對于男人，最歡娛的時分，就是有藝伎陪伴的夜晚，你要逍遙今宵，她會心心相??；你要臨淵回眸，她會把酒共言歡。聽他的話語，我自然知道藝伎在日本男人心目中的位置。這種氣氛，也使我想起了詩仙李白，他當(dāng)年斗酒百篇一揮而就，還有蘇東坡青天把酒，問道明月幾時有？宋代詞人李清照，醉吟黃花瘦；唐朝美人楊貴妃，醉酒更嬌柔?？烧媸?，喝著喝著，就真的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呢。此時，醉意朦朧，又讓我不由憶起“勸君更進(jìn)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的詩句來。也是，在商言商，誠信為先，做生意先要交朋友。有時候，酒盅里能品出人品，酒桌上能做成大生意呀。這些，也是我經(jīng)商多年親身悟出來的。
是夜的深宵，天上仍是灰蒙蒙一片，我迎著寒風(fēng)，走在雪花紛飛的異國雪夜。有些恍惚的腦海里，卻清晰記起名著《雪國》里開頭的那句話：“穿過縣境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边@是描述外面的精彩世界，而在風(fēng)雪夜里，躲在居酒屋中，想像著歌舞升平、翩翩起舞的藝伎舞姿，咀嚼著人生苦澀，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清酒的男人，才算是這茫茫“雪國”的真正魂靈和主人吧。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