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湯圓的大嫂
來源：作者：羅小羅123456時間：2014-11-13熱度：0次
每天下午四點多鐘，在紅旗小區(qū)門口總會有一個推著車的大嫂準時出現(xiàn)在那里，低頭叫賣：鹵蛋，又香又好吃的鹵蛋。桂花米酒，湯圓啊。聲音悠長，悅耳，讓人以為是在唱歌。大嫂年紀并不大，卻穿著不合時宜的衣裳，但微卷的波浪頭發(fā)，大而好看的眼，掩飾不住曾年輕姣好的容顏。因為這是人口集中地段，所以來往的行人很多。大嫂每次把洗好的碟依次放好，剝掉的蛋殼用小紙袋裝好，使這小小的推車上的食物顯得干凈而讓人憑添些許食欲。他們駐足是為了嘗一碗桂花糊，咂咂吞下去，極有味道的樣子，讓人眼饞。有時買小吃的人會問：你這鹵蛋味道怎么這好啊？大嫂總會微微一笑：我買的鹵料新鮮，不會用隔天的，盡管放心吃。碰上時，我也忍不住來上一碗湯圓，細細品味，米糯而不傷，并且是手工捏拿的餡，夾些冰糖桔餅，做法像極了小時在家吃的母親一層層滾捏的湯圓。吃下去余味無窮，思念漸濃。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小城爭創(chuàng)文明新城。一時間菜場、小區(qū)前、城中心成了城管巡視把守的對象。每日總有些穿制服的年輕伢穿梭其間，來去一陣風(fēng)，讓人躲避不及。有時看到他們把進城菜農(nóng)挑著的籃子往地上一扔，大喝：走不走？再不走，把你的東西全扔了。看到這樣的場景，總會讓人心里一縮，極不舒服。好長時間沒見吆喝的大嫂了，沒有吃上媽媽味道的湯圓，心里有說不出的失落。難道是為了躲避文明創(chuàng)建滿街轉(zhuǎn)悠的城管了？
六月的一天早晨，我正騎車轉(zhuǎn)到東街菜場買菜，突然聽到呼天搶地的哭聲：“唉喲，你讓我怎么活啊，我的天啊，你讓我怎么活啊。”一群人正圍著看熱鬧，我擠進去，看到地上躺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旁邊攤子丟得滿地都是東西，那背影是那樣眼熟，果然是賣湯圓的大嫂。幾個城管正吆三喝四叫罵著走開了，旁邊還有幾個被扔得到處是的菜籃子，蘿卜滾得滿地都是?！罢嬉坏茫瑘?zhí)法就要這樣兇么？讓不讓人活啊？”人群里沖進一個大叔，他低下身扶起大嫂：“莫哭，嫂子，哭壞了身子沒有用啊。這群狗日的東西，以為不得了似的?！甭牭竭@話，圍觀的人漸退去，有幾個主動地收拾亂攤子，也有的默默地走過去放下幾塊錢。我也掏出十塊錢放在大嫂的旁邊?！爸x謝，謝謝你們啦?！贝笊┠樕厦髅鲯熘鴾I，卻露出感激的笑，那樣子讓人止不住心酸?！皫缀玫囊患野?，當(dāng)家的說死了就死了。留下兩個伢，大的要讀高中，小的讀小學(xué)，要錢要活命啊?！庇腥藫u頭嘆息著走開了?！皢鑶鑶?.....”本來平靜下來的大嫂一下放聲大哭起來，有人側(cè)目嘆息。大嫂在人們的安慰聲中推著車一搖一晃地走了，我的心堵得像有一座墻擋在其間。
再見她時，已是九月的傍晚。仍是熙熙熙攘攘的人流，仍是紅旗路?！百u湯圓啊，又香又甜的湯圓，來一碗啊，來一碗……清徹的聲音一陣陣飄過。這次大嫂改變了個發(fā)型，將頭盤在頂上，還特地弄了個好看的發(fā)夾，穿了件綠花格裙子,顯得格外精神……“來碗綠豆湯吧”，“好的，這就給你乘上?！贝笊╋w快地拿碗舀湯加糖，整個動作麻利到位，語氣也是歡快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她剛經(jīng)歷了一場怎樣的傷痛。我也趁機找了個凳子坐下來要了碗湯圓?！澳阖筮€好吧？”我試探地說。“托你的福，我老大上了一類大學(xué)呢。這可是我們李家頭件大喜事呢?！贝笊┓路鸫蜷_了話厘子，臉上的笑似湯圓餡快要溢出來。“我小的讀書也不錯呢，這次在班上也考了第三名?？偹阌信晤^了?！甭犞笊┑男跣醯鸬?，我心里也樂開了花，心想老天總算開了恩。圍著吃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時不時說著笑開了。有人問：“聽說你原來在劇團做過，戲唱得好呢?！薄鞍ρ剑鞘悄哪甑氖铝?。”大嫂嘆著氣，“好好的單位說垮就垮了，幾可惜的。不過我那時是真的戲唱得好啊?！贝笊┠樕蠞M是幸福的回味?！耙灰獊硪欢?？”有人起哄?！拔椰F(xiàn)在好多年都沒唱了呢？也不知嗓子行不行?！贝笊┮幌潞π咂饋?。“一定行，來段吧?！庇腥伺氖止恼??！澳俏艺鎭淼墓??！贝笊┱苏?，清了清嗓子，她唱的是“蕎麥饃趕壽”，湖北當(dāng)?shù)匾欢斡忻膽蚯?。聲音由清到亮，由低到高，越唱越動情，越唱越高昂。圍觀的人一下增多起來，有人甚至主動放錢了。“不要的，不要?！贝笊┗胖鴶[手，“我不是賣唱的。”她急著解釋?！澳弥?，你唱得好撒，算獎勵?！庇腥苏f。后來大家又點了幾段戲，吃完滿意散去。及至后來，吃大嫂的小吃，聽她唱戲似乎成了小區(qū)門前的一大特色。仿佛生活加了點佐料，日子一下生動起來。
倘若你在這個小城游走，說不定能遇上賣湯圓的大嫂，時不時會聽上她吆喝“賣湯圓，又香又甜的湯圓”，那聲音悠揚著呢，若盡興時，大嫂說不定會給你來段“天仙配”，那唱腔可是字正腔圓，要不去聽聽？有時想，人生真是場戲，苦也好，樂也罷；分也好，聚也好，總得去演繹?；蛟S賣湯圓的大嫂的好戲正在一曲曲上演，衷心祝愿她一天比一天好。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