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憶梨兒香
來源：作者：慧眼時間：2014-11-19熱度：0次
老梨樹長在老家曬場西側小坎邊，后來大哥在它的西側挖了一條深深的排水溝，所以現(xiàn)在看起來是傍溝倚坎了。
印象中的老梨樹一點兒也不起眼，每當冬日落葉之后，看起來甚至還有點兒丑陋。它的主干粗不過湯碗，在離地一米左右就分成兩枝，兩米后又分成六枝，再往上長滿了小指粗的枝條，遠近怎么看都不偉岸，上下怎么看都不秀氣，拿我侄子的話說，就像一把編織不好的倒立著的掃把。
我家梨樹從不剪枝也從不施肥，一切任其自然生長。但奇怪的是，它的根一個勁地往東長，朝著我家老屋的方向。小時候聽大人說，這梨樹接了你家地氣咧！
說老梨樹接著我家地氣，我不太相信，但我覺得它一定是有靈性的。1979年，我的家鄉(xiāng)風調雨順年成好，春天時老梨樹花兒多，夏季里又長得枝繁葉茂，可是到了秋季掛果很少，結得梨子水分少而且一點兒也不甜。巧合的是，也就是在那年，我慈愛的父親在冬至前離開了我們，母親在秋后也仙游了。
記得我離開家鄉(xiāng)上大學那年，滿樹的梨兒結得又大又甜，我?guī)Я藥讉€放在小小的紅木行李箱里帶到學校，一直到快變質時還舍不得吃掉。大侄子上大學時我在國外，沒有吃到老梨樹結的梨子，年末回國后，嫂子高興地對我說，今年梨兒特別好！
是啊，老梨樹，你的行為怎么那樣巧地與我們相印，難道我們這些在你身邊長大的人，身體與心靈一直與你想通么？我有些遺憾自己沒有留意觀察老梨樹的一切，說不定我第一次攜妻帶子回家時，說不定侄子娶妻生子時，老梨樹在用它的方式向我們問好和祝福啊。
至今仍記得多年以前的早春時節(jié)，天天睡眼朦朧地被母親叫起床去上學，年幼的我被春困襲擾著，走在梨樹邊時還因貪睡而走路搖晃。突然有一天我睜開睡眼，只見朵朵細小雪白的梨花已掛滿了枝頭。從那天起，我放學回家時一定仔細看看梨樹，然后告訴母親：今天梨樹開花了，今天梨樹結小果了！母親總是滿面笑容地聽著應著。小時候的我盼望梨兒快快長大只是為了一飽口福，而在母親的心中，她是盼著我這個幼年喪父的幺兒，早點長大成材啊。
夏天到了，悶熱隨之而來。太陽落山后，鄉(xiāng)鄰們會把竹床或是門板支在曬場的樹下，掛上蚊帳在外納涼。我常偎著母親在大人們交談中香甜睡去。起風了，吹得梨樹葉沙沙聲特別清晰，我半醒半睡地問母親：不會是有人上了我們家的梨樹吧？第二天一早，一準去樹下看了又看，數(shù)了又數(shù)，生怕小梨被哪個嘴饞的玩童偷了去。
聽母親說，我家梨樹是谷梨，因為到了稻谷成熟的時候，梨子也就熟了。我常常在做完作業(yè)后來到梨樹下，望著滿樹還沒長大的梨兒，有時忍不住摘一個嘗嘗。沒有成熟的梨子又硬又澀，可我還是舍不得吐掉，統(tǒng)統(tǒng)吞到肚子里了。一來二去，到了稻子成熟的季節(jié)，凡是我伸手能及的地方已經見不到梨了。那時，母親就會慌忙對哥哥說，快把梨子摘了吧！因為梨樹枝脆，矮處梨子被我都摘完了，母親是怕我登高摘梨受傷啊。
母親為人豁達大方，每回讓哥哥摘了梨子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一些梨子到叔叔家里看望侄子侄女，哥姐弟妹見到母親時，聲聲“大媽”叫得比梨兒還甜，我也因了家里有這些梨兒自豪許多。
老梨樹結的果實不大，但汁多肉甜。如今已是深秋了，每每想起那滿樹的梨兒，我還是忍不住津液滿腔。要知道，小時候因為家鄉(xiāng)物質匱乏，老梨樹和滿樹的梨兒幾乎是我全年的念想。老梨樹幾十年如一日陪伴著我的家人，守護著我們長大，看著我們一個一個成家立業(yè)離開家。它承載著我記憶中的老味道，透著智慧的靈性，散發(fā)著久遠香甜的親情。
(編輯：作家網(w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