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紅了
來源:作者:徐風(fēng)時間:2014-10-27熱度:0次
每年霜降前后,是柿子采摘的季節(jié)。在北方的水果當(dāng)中,柿子是最晚成熟的,也是深秋里最亮麗,最暖人的一道景色。
總覺得柿子樹是一種奇怪的果樹,至今也沒有改變這種看法。比如它的葉子,秋風(fēng)一緊,便“刷”的由綠變紅,幾乎沒有任何預(yù)兆。時間不長,就又如商量好了一般,一夜之間便脫落殆盡,滿樹的柿子忽然就暴露在陽光下,赤裸一覽無余。此時果實雖已紅亮可人,但還是有些生澀難耐。
似乎有些殘忍,果未熟,葉先衰,然而這卻是柿子樹的一顯著特性。因為在自然條件下,柿樹的果實不經(jīng)過暴曬,不經(jīng)過霜寒,便無法去除青澀,或者說只有經(jīng)歷如此才能真正成熟,才能味甘如飴。這也是柿樹最讓我感到奇怪和喜歡的地方,就如歌中所唱,“不經(jīng)歷風(fēng)雨,怎么見彩虹”,很貼切。
柿子曾是家鄉(xiāng)第二大水果產(chǎn)業(yè),每年此時,一枚枚柿子如一盞盞小巧精致的紅燈籠,掛滿了枝枝杈杈,照亮著荒涼蕭瑟的山野。
柿子比較容易采摘,雖然樹形高大,但沒有了葉子的遮擋,一目了然,只怕你的手不夠用了。采摘完畢后才是真正忙碌的時候,因為柿子很少有人鮮食,而且又不易長久儲存,所以絕大多數(shù)柿子都被做成“柿餅”(我們當(dāng)?shù)氐姆Q呼),留下的極少部分品質(zhì)絕佳的也幾乎全用來攤制“柿子煎餅”。
做“柿餅”的第一步,也是最勞人的一步,就是把柿子逐個去皮。每戶都差不多有幾千斤的柿子,一堆一堆地擠滿了院落,如一座座火焰山??粗莛B(yǎng)眼,心中卻也直發(fā)憷。往往是全家齊上陣,不分晝夜地削啊削啊,手磨起了泡,嘴巴上了火,也不能停歇。只因節(jié)氣不等人,若過了立冬,趕上冰凍,“柿餅”就很難成形了。
第二步,即把去凈皮的柿子,仰面均勻的擺放在事先用秫秸做成的箔上晾干。這是村里每年最擁擠,最熱鬧,也是最美的時刻。家家戶戶從院里至院外,大街小巷,總之村里所有的空閑處,著眼處均是一片紅紅火火,就如村人豐收后的喜悅在四下里流淌。而我們這些淘氣饞嘴的孩童,怎禁得住如此鮮亮亮的誘惑?不管溜到哪兒,只管隨手抓起便往嘴里填,以至于糊得滿嘴滿臉滿身,似紅孩兒一般。鮮柿卻是不宜多吃的,尤其是年幼和體衰多病之人,因此那段時日,哪家的孩子不嚷嚷著肚子痛或拉肚子。然而沒有人為此接受教訓(xùn),來年依舊,因為這是豐收的巨大喜悅與誘惑,無人能抵擋。
做“柿餅”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在晾干的同時,每天都要用手挨個由上往下擠壓一番,而且用力要拿捏均勻。若用力過大,柿子就會破裂,“柿餅”的品質(zhì)隨之下降,價格自然就很難上去了。
其實做“柿餅”的三個步驟是在同時進(jìn)行,邊削邊晾邊擠壓,循環(huán)往復(fù)。常常是早的已經(jīng)入庫,那邊還有剛上箔的,因此這個活計讓人不得一絲空閑。虧得這個季節(jié)雨水稀少,盡管不丟松的勞累一天,晚上還是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個安穩(wěn)覺的。
經(jīng)過數(shù)日風(fēng)吹日曬,露浸霜寒,柿子上出現(xiàn)了一層薄薄的如白色粉狀的東西,(我們稱為“柿霜”),且圓溜溜的柿子也已經(jīng)被擠壓成了約一指厚的餅狀,“柿餅”就算晾制成功了。
“柿餅”確實比鮮柿有味道,鮮柿甜膩的讓人生畏,而“柿餅”充分保留了鮮柿的糖分,卻甜而不膩,而且口感爽滑,筋道有余。怪不得紅亮亮的鮮柿,身價遠(yuǎn)不如其貌不揚(yáng)的“柿餅”。
也不知多少年沒吃到“柿餅”了,它的樣子似乎也在記憶里漸漸淡出,但柿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掛滿樹枝,紅遍山野。村人都講,“為這累死累活忙一天,還不如去做天工來的輕省,賺得也多”。所以這滿山的柿子再無人去打理,累累碩果也任其自生自落。
是啊,好像其他的水果都在“水漲船高”,卻唯獨(dú)柿子不知為何被遠(yuǎn)遠(yuǎn)地甩在了后面。雖然現(xiàn)在有專業(yè)人士呼吁,“一天一蘋果,不如一天一柿子”,然而還是很少見到有多少人喜歡享用它。倒是柿子樹因其樹干挺拔俊秀,枝葉干凈清爽,果實更是透著喜慶,惹人喜愛,且又極少蟲害,所以轉(zhuǎn)身成了城市綠化的熱門樹種,身價竟也不菲。這應(yīng)是柿樹的一大幸事吧?而于我,卻還是忘不掉甜美筋道的“柿餅”,雖然在超市有“柿脯”可買,可總也品不出晨露早霜的甘甜,嗅不到淡淡的山野清香。
(文中柿餅的傳統(tǒng)做法,僅憑兒時的一點模糊記憶,不當(dāng)之處,還望各位朋友雅正)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