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的變奏
來源:作者:龍立霞時間:2014-02-18熱度:0次
姍姍來遲的冰雪,仿佛能封存住數(shù)十世紀(jì)的喧鬧,讓原本被拆析得零零碎碎的精神得以還原。喧鬧,就像這個繁華而又空洞的社會的格式化機器,時刻都在解構(gòu)重組,讓困頓的心靈難以平靜,安寧。晶瑩剔透的冰雪消融了所有的煩躁,讓世界恢復(fù)肅靜。
這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總是笑口常開的老人。仿佛世間所有的喧囂,浮躁,憂郁,不安,都與他無關(guān)。塵世的埃土,與他的精神世界,絕緣。
他總是獨自行走于天地間,偶爾喃喃自語,不時“呵呵”偷樂。第一次遇見他,亦屬偶然,是在冰雪紛飛的冬天。不曾想,天寒地冷之間,竟然還有人能如此超凡灑脫,不禁很是羨慕。之后每次擦肩,他永遠都保持著那副燦爛的笑容。這讓我聯(lián)想到佛祖如來,他的畫像總是容光煥發(fā),笑容滿面。而我,終究是凡夫俗子,整日里繁瑣雜事纏身,無法逃避現(xiàn)實的誘惑與困頓,沒有閑暇去顧及生命旅程的美麗,煩悶、憂郁、暴躁,喜怒無常。直到見到這位老人。他的笑音,具有復(fù)原一切的魔力。能驅(qū)散所有的蕭瑟和寒冷,誘惑與困頓,讓人平和,溫暖,振奮。總是在猜想,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笑對人生?當(dāng)生活的訴求變成思想的包袱,又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對?他的價值觀和精神世界,顯然是常人所無法理會。
也許只有巨大的心理反差,才能讓人更清晰地看清生命,或者是精神的本原。當(dāng)這位樂觀的老人反復(fù)閃現(xiàn)在腦際,像一劑通透的靈藥,有著醍醐灌頂?shù)拿钣茫议_始思考生命。
家中那棵挺立在水泥坪裂縫處孤寂卻豁達的垂柳,三年的跨度,竟有“女大十八變”的魔力,已從“牙牙學(xué)語的幼兒”長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從相貌猜測,所有參與過猜度的人都看大了她的年輪,惟有賦予她獨立生命的那個人——我——清晰地記憶著她從母體痛苦分離,獨自艱難挺立的每一個成長畫面。而她的姊妹同一天分離母體,卻早早夭折在草木茂盛的草冢里,紛飛湮滅,不留一絲痕跡。當(dāng)我與她對視,她隱匿在主干和樹冠相連處的那只青翠的眸子,明亮而通透,能深入她純真的內(nèi)心。我開始與她交談,去讀她。她純情多姿,笑容燦爛,在明媚的驕陽下,讓人著迷。她心胸豁達,與世無爭,在日月交輝的洗禮下,茁壯成長。
家中那株碩大的茂密的傘狀的萬年青,在經(jīng)過年輪的淘洗后,更加粗壯和繁茂。當(dāng)我從他身下經(jīng)過,聽到一聲輕微而又悠長的嘆息。我嘎然止步,回身仰望,看見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的臉頰滑落。水珠摔打在地上沉悶的聲響,仿佛晴天霹靂里的驚雷,讓人震驚。我仔細(xì)打量著他,希望從他的神情讀懂他的內(nèi)心。但終究是徒勞,他太過深沉。雪白的積雪毫不留情地把他的頭發(fā)和眉毛染白,使他儼然一位莊重嚴(yán)肅的老人。我凝視著他,眼眸里緩緩映射出他年輕時得意忘形的樣子,以及他遭受的那些慘不忍睹的折磨。我開始明白,那顆晶瑩的水珠,是他多年后沉靜的心,潔白而無瑕。
大地鋪上了厚厚的雪被,鵝毛大雪依舊在空中紛飛。遠遠望著那棵萬年青,仿佛一位不畏嚴(yán)寒的老人,在風(fēng)雪中屹立張望。突然,“呵呵”的笑聲迎風(fēng)飄來,我仿佛又看見那個笑口常開的老人,正步履堅定地向我走來。此刻豁然開朗。佛門有云:萬象皆空。或許佛之所以成佛,皆因其參透人間真理,撇下了所有欲念,無怪如來總是那幅笑呵呵的模樣。或許,人心限于天地,喜怒參半憂自來。人心虛無自我,喜樂自在其中。于是乎,漸漸敬重起這位老者來,真想為其拍一組像。只可惜,紛飛的大雪淹沒了整個世界,眼前一片通透。
回過神來,已然奔波于工作與生活之間,繼續(xù)著忙碌的人生。唯那顆喜怒無常的心,經(jīng)過冰封的沉寂后,進入了另一個輪回。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