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往事,總有那么一些揮之不去不招也來的記憶。童年那些難忘的經(jīng)歷,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象。在我幼小的記憶里,水餃就是世上最好的食品和食物,吃餃子成為那個時代的最渴望的期盼。因此,吃餃子的記憶和印象就像發(fā)生在昨天一樣。在那個經(jīng)濟計劃和連續(xù)自然災(zāi)害的年代,糧食和物質(zhì)奇缺。人們吃的、用的、都要憑當時發(fā)放的各種票證購買,即使當時手里有票也很難買到自己需要的食品。象我們這樣十幾口人的大的家庭,當時的困難可想而知;因此,平日里吃了上頓無下頓的事是常有的事。小時候聽二哥說,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和理解父母的難處,更不知道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辛酸悲苦。因為當時味蕾需‘補充’;因此,每逢過年時候,就使勁拽住母親的衣角,哭著鬧著要吃的。至今還依稀記得,在每年的過年時節(jié)就央求或祈求母親,每一次母親都是眼里噙著淚水哄我們說:“好孩子,別哭了,等過年一定給你們包餃子吃……”于是一過臘八,我和弟弟們就掰著手指頭算時間,整天跟在大人身后問:“過年還有幾天呀?”就這樣在一天又一天的饑腸轆轆中盼望著過年,因為只有過年才能吃頓好飯解解饞,才能穿上件新衣裳。所謂好飯也就是母親‘精心準備’的蕎麥、榆樹皮加粗糧‘湊合’的的餃子。所謂新衣裳也是母親‘獨具匠心采用哥哥替換下來的衣服或大改小、或以舊翻新的辦法,用她靈巧的雙手一針一線縫制的。穿在身上美的不得了。當時有句順口溜:“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BR> 那時的期盼,“年”和“餃子”是一個渴念。在那個困苦的年代一家十幾口人能吃上一頓的餃子本身就是一種期盼和境界,如果僅靠春節(jié)供應(yīng)的那幾斤憑票供應(yīng)的白面顯然不夠。往往是在摻了地瓜面、榆樹皮面、蕎麥面的餃子煮熟后(很容易煮破),幾乎沒有油腥的餃子餡;水餃餃子湯一起吃,雖沒有誘人的味道,但帶給我們是一年的快樂。
在那個什么東西都憑票供應(yīng)的年代,當時盡管生活貧乏和困難,但老人還是很重視和尊重的,為了在春節(jié)能吃上一頓團圓飯,讓孩子‘牙簽’能得到滿足,每年臘月二十六一過,父親便從供銷社憑票買回每人一份的豬肉和從白面。母親把買回的豬肉進行紅、白分離,當時為了吃油,母親總是細致地把肥肉剃下來,瘦肉留作炒菜和待客之用。母親將肥肉練成大油,留作日后炒菜以解決供應(yīng)的食用油不足問題,大油剩下的是“油啰嗦”。母親將“油啰嗦”剁碎和剁碎的酸菜攪拌在一起就是上好的餃子餡。
三十晚上,屋里燃著泥炭的爐火正旺。一家人歡歡喜喜圍著面板包餃子。姐姐包餃子既快又好看,母親搟皮兒,我和弟弟幫著拿蓋簾擺餃子,一家人忙得不亦樂乎。母親還輕輕地叮囑我們:“過年千萬不要說不吉利的話,不能說‘吃完了’、‘沒有了’、餃子煮破了不能說‘破’,要說‘掙了’吃餃子時不能蘸蒜,忌諱蒜(算)計?!逼鋵?,我們并不十分明白母親話里的含意,只是為了能早點吃上餃子,都乖乖地點頭一一應(yīng)諾著。包的時候母親將洗干凈的五枚1分錢的硬幣分別包進五個餃子里面,不準做記號,也不讓知道下在哪一個鍋里。說是誰吃到包有硬幣的餃子誰就會在新的一年里有福氣、有運氣、有喜氣。我們都希望能吃到帶錢的餃子,于是就盼著除夕夜早些到來。
新春的鐘聲一響就開始下鍋煮餃子,煮熟的餃子要端到室外敬天、敬地、敬祖先,磕完頭才能進屋吃上年夜餃子。
老家魯中山至今有“起腳餃子,落腳面”的風俗。盡管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年夜吃餃子仍然是“熬午景”的一種氛圍。眼下,盡管商店里擺滿了現(xiàn)成的各種餡、各種樣式的水餃,但口感扔找不回母親包的水餃和餡子好吃。每次春節(jié)過后母親總會自己動手給我們再包頓水餃送行,母親說,‘在外面很難吃上一頓水餃,拿上娘給你包的餃子,會一路平平安安、日子圓圓滿滿。我也深知,水餃里不僅盛滿了母愛,也包裹上了父親和母親的牽掛。
回憶總是那么和釋然;一晃40多年過去了。如今,作為記者和作家的我盡管吃的用的,應(yīng)有盡有;每次的飯局上也是三天兩頭的餃子,可總是吃不出母親包的水餃的香味和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