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驅(qū)車走了九十多公里路,到了索倫部落山莊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而且還下著雨。我嘴上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心里已經(jīng)對組織此次游玩活動的老張產(chǎn)生了不滿。
山莊的服務(wù)員們連忙撐著幾把雨傘,把我們這幾個遲到的游客接進(jìn)了蒙古包里。屋里的那種溫暖、亮堂堂的感覺真好。
傳統(tǒng)的蒙古包都是以木架為框,外掛毛氈布毯,因為要逐水草而牧,所以要可拆可卸,靈活方便。而這里的蒙古包是為了接待游客,不需要搬移,所以是用磚泥砌成,堅固耐用,只是保留了蒙古包的形狀特色,很大,里外都刷著白色涂料。而且接上了電,電燈電視一樣都不少。
因為下雨,所以篝火晚會被取消了,老張也顯然意識到自己的安排有些失算之處,在飯桌上顯得很活躍,想調(diào)動大家快樂的情緒。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有必要心懷芥蒂地去破壞氣氛,都積極的進(jìn)行附和。
但我已經(jīng)很疲憊了,吃完飯后只想早點睡覺,沒有繼續(xù)去參加他們的歌舞活動。服務(wù)員打著手電筒為我引路,沿著小徑把我送到了客房。
也許是太累的緣故,我這一夜睡得很香。
早晨起來,推開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清新透徹的晨風(fēng),風(fēng)中夾帶著淡淡的草香,呼吸之間,好像有一股清涼的泉水在你的胸肺里流淌。雨洗后的的山谷,清徹干凈,讓人能目視極遠(yuǎn)。
紅日微露,雨云在一夜之間都已逃得無影無蹤,天空上連一根云絲都沒有留下,看來今天必定是個大好天氣。昨晚風(fēng)雷交加的雨夜幕影,今早卻換了模樣,如仙女一般脫俗清麗;遠(yuǎn)山如黛,像一抹縱情寫意的水墨,瀟灑淋漓;薄霧如紗,飄飄渺渺,輕輕盈盈的,在草尖與樹冠下浮動。又像是一幅水粉畫,遠(yuǎn)處的草原上,散落著點點牛羊,白色的蒙古包錯落有致地點綴在山谷之中,清新淡雅,出塵靈逸。
“趕緊多拍兩張照片吧,這樣美的景色,等太陽完全升起來,就會消失不見了的?!?BR>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是老張,一想到昨夜的事情,也是天氣突變的原因,與他又有何干?因此心里不禁又生出幾許歉意,笑道:“起得這么早啊?!?BR> “我們的大才子都起來了,我還有懶被窩的理由嗎?哈哈……”老張爽朗地笑道。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返身回屋,取出相機(jī),找好角度,拍了幾張令自己感到滿意的相片。
正當(dāng)我將相機(jī)對著一棵小草葉上的露水珠調(diào)焦距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在讀小學(xué)時候?qū)戇^的一篇作文:“珍珠似的露珠在綠綠的草葉上來回滾動,在紅紅的朝陽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想到這兒,自己情不自禁地“哧”笑了一下,結(jié)果樂極生悲,手一抖,鏡頭碰到了草葉上,把那顆“珍珠似的”露珠給碰落了。好在鏡頭并沒有受到污染,這樣掛著露珠的小草還有很多,我還可以再重新尋找,否則的話,我可真就懊惱死了。
等我返身回來的時候,同來的幾個伙伴也都起來了,身著鄂溫克民族服裝的少女們已經(jīng)為我們準(zhǔn)備好了洗漱用品。
在感謝她們周到服務(wù)的同時,我也悄悄注意到她們姣好的容貌,紅彤彤的臉蛋,就像紅彤彤的朝陽一般。
簡簡單單地吃完早飯,我相信老張已計劃好了這一天的活動安排,定然不會再令我們失望的。
從餐廳里出來,服務(wù)員牽過來幾匹高頭駿馬。老張指著它們說,愿意騎馬的可以騎馬,不會騎馬的可以去駕駛四輪摩托車。
我這才注意到,在門口的旁力還擺放著一排四輪摩托,轱轆很小,卻很寬,穩(wěn)定性很好,不容易摔翻,看來就是專門供游人駕駛的。
我圍著一輛四輪摩托車轉(zhuǎn)了一圈,最終沒有選擇它,而是挑了一匹毛色棗紅的駿馬,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韁繩,踩馬蹬躍身而上。
同來的女伴們像是看到了新奇,將目光全都投了過來;而男伴們樣子則有些不服,但自知之明使他們選擇了更穩(wěn)妥的四輪摩托。
只有老張說了話:“喲,你還會騎馬呢!”
我看了他一眼,雙腿一夾,喝了一聲,在一個被驚到的女人叫聲中,那匹馬向著廣闊的草原奔馳了出去。
我喜歡在草原上盡情縱馬飛馳的感覺,你可以感覺到風(fēng)從你的耳邊掠過,山川與河流似乎都在慢慢變得渺小,最后所有的景色都化成了一片虛無,天地間只有你,而你又與馬融合到了一起,你只感到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古代豪情萬丈的俠客,俠肝義膽,為了心中的正義,闖蕩江湖,馳騁武林。
任我是多么的瘋狂,可腦中還保留著最后一絲的清明,畢竟跑得是馬,我得顧及到它的體力。在我們的居住地變成了一個個小點之后,我收攏了韁繩,讓馬放慢了腳步,一切的景致又恢復(fù)正常。
我從馬背上翻身下來,把馬拴在河岸的一棵白樺樹上,在河水里撲擼了一把臉,冰冷清冽的河水,刺激著我熾熱的神經(jīng),沖掉掛在臉上的汗水。
過了一會兒,老張騎馬追了上來,然后從馬鞍上滾了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唉……你……你小子怎么……跑,跑得那么……快,叫你,你也不……停下?!?BR> 他因為跑得太急,臉都憋得漲紅,兩條胳膊拄在膝蓋上,張著大嘴哈哧哈哧地喘氣。
事實上我剛才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人叫我的聲音。我看老張的樣子,有些想笑,但他畢竟為我而來,笑出來又有些不妥,只好忍了回去。
他等氣喘勻了之后,這才又道:“你小子挺厲害啊,看著平時不吱聲不吱氣的,沒想到還有這一手。”
我笑了笑瞅瞅他:“內(nèi)蒙人不會騎馬,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他愣愣地看了我兩眼,感覺我的話里有諷刺的味道,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回去的時候,我們沒有撒開速度,而是隨著馬的性情遛遛跶跶地走。
重新回了駐地,我看見剩下的人里根本就再沒有敢像我和老張一樣騎馬馳騁的,頂多是在工作人員的牽拽下,爬上馬背拍個相片留個紀(jì)念。
見我回來,女伴們的口頭褒獎是毫不吝嗇的。許是雄性與生俱來的驕傲,多數(shù)的男同胞們都佯裝在忙做其它什么事,如鼓弄四輪摩托,想要擺出一幅沒有看到我騎馬的樣子。
你我不是圣人,自然也免不了脫俗,對正在服務(wù)員的幫助下,嘗試騎四輪摩托的李哥說:“我都騎馬轉(zhuǎn)一圈了,這東西你還沒弄明白呢?”
李哥撅起嘴,也許是想說句反諷的話,但到了嘴邊,變成了一溜吹氣。
我想他既使能熟練地駕駛那玩意,也只能開在平坦的道路上,不可能像馬一樣靈便地在凸凹不平的草原上行進(jìn)。
那邊靶場上還有幾個女伴嘻嘻哈哈地射著箭,看她們吃力地拉開弓,服務(wù)員連忙遞上箭,她們卻歪扭地把箭掉在了地上,然后還想自己再撿起來,顧頭不顧尾的弓又合攏了,嘴上卻說:“哎呀,怎么這么費勁呢?”
拉弓搭箭對我們這些男同志來講根本就不是什么問題,但要想射得好,能將箭射到靶上,卻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了。
我射了十支箭,只有一支箭射中了一個二環(huán)。老張還不錯,只有兩箭脫靶,還有兩箭分別射中了五環(huán)和六環(huán),其余的都在三、四環(huán)左右。
老張對自己一翹大拇指說:“怎么樣,騎馬我不如你,可射箭老哥這兩下子還可以吧?!比缓笥已燮ひ惶粲值溃骸斑@才叫內(nèi)蒙人!”
我知道他這是因為我剛才的話,想找回自己的面子,就順著他的話道:“老哥那是絕對的?!?BR> 我又射了幾支,漸漸地掌握了其中的竅門,很少有箭再脫靶了,但仍射不出較好的環(huán)數(shù)。與老張更是差上一截,他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伙子,慢慢練吧。”
我抖了抖肩膀,搖了遙胳膊道:“累了,肩膀都酸了,下次再說吧。”然后把弓箭交還給了服務(wù)員。
在老張的帶領(lǐng)下,我們一行人開著車行進(jìn)了草原的深處。這里的草很深,很茂盛,雖然已是初秋季節(jié),草尖已微微泛黃,但仍掩飾不住它們逢勃向上的豐姿。
當(dāng)看到羊群的時候,隨行的女伴們叫嚷著要車停下來,說是要與羊群合個影。開車的老張按她們的要求去做了。
女人們下了車,興高采烈地奔著羊群而去,卻被一陣的狗叫聲給嚇退了回來。原來是一條“牧羊犬”,看見生人,自然是主動地?fù)?dān)負(fù)起了防護(hù)的職責(zé)。
這種牧羊犬既不是藏獒,也不是什么名貴的牧羊犬品種,只是一些牧民自己家中的土狗經(jīng)過訓(xùn)練,協(xié)助羊倌放羊。
就見那條牧羊犬從老遠(yuǎn)的羊群處向我們奔來,身體時不時地沒在草叢中,在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時,便停了下來,隔空而吠。
這是一條白狗,它叫得并不是很兇烈,只是時不時地叫上兩聲,而且還搖著尾巴。白狗在北方很多少數(shù)民族的故事當(dāng)中都被譽為通人性的靈犬。我想此時手中若是有它可以吃的食物扔給它,然后再摸摸它的頭,就一定會取得它的好感的。
一聲唿哨,白狗掉頭朝羊群的方向飛奔回去。那是因為主人的召喚。
我重新上了車,女游客們還心有余悸地說著剛才那條狗的事情,而老張的嘴角則流露出一絲令人不易察覺到的微笑。
到了一處平坦的草原上,我們這些男士們負(fù)責(zé)把所有要用的東西都從車上搬下來,而女士們則三人成群,兩人成伙地結(jié)伴到草原上去拍照去了。
香氣隨著鍋蓋的掀開而飄逸在空氣中,說實在的,我們的手藝實在比不上飯店里的大廚水平,所做的更是平常不得了的豬肉燉豆角,除此之外還帶了一些熟食,毫無名肴佳品。但游玩的快樂本不在此,更多追求的是一份參與的體驗,精神上的放松。
午后的山水草原之色,在明媚的陽光下變得迷離夢幻起來,像是有一個魔法師,把光影以及各種顏色和諧地揉合到了一起,只覺得靈魂似乎脫離了現(xiàn)實,進(jìn)入了另外一片離奇的世界。
不甘寂寞的女同胞們到處亂逛,就聽到一聲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聲音:“這里還有山丁子呢,快把我的包拿來……呀,野李子!還有野李子呢。”
三、四十歲的人了,都突然像變成了十八、九的小姑娘,從車上找了幾個方便袋,然后在草叢中跳著步,跑到附近的樹林里。
老張氣哼哼地嘀咕了一句粗口:“這幫老娘們,就知道瞎得瑟,也不怕有蛇?!比缓笥謱ξ艺f了一句:“小王你跟過去看看,別出來玩一趟,再出點什么事?!?BR> 傍晚時候,我們滿載著一車的山丁子、野李子回到山莊駐地。山莊已為我們準(zhǔn)備好了鮮美的燉羊肉。羊是山莊自己放養(yǎng)的,饑食牧草,渴飲泉水。而且這種羊食用了大量的野韭菜,吃起來一點都不膻,沾點蒜醬,嚼在嘴里,油汁溢出,軟嫩可口,余香繞舌,回味無窮。
昨夜未能開展的活動,在今夜都找補了回來,場地中生起一堆柴火,火焰升騰,在一位鄂溫克姑娘嘹亮而又悠長的歌聲中,所有的人歡快地跳起了民間廣場舞。
這種舞是根據(jù)北方少數(shù)民族日常生活以及狩獵活動改編成的一種集體性舞蹈。我曾在學(xué)校學(xué)過,自然能隨心所欲地跟隨著身著盛裝的姑娘們一起翩翩而舞;反觀老張他們,眼睛一步不離地盯著身旁姑娘的動作,亦步亦趨地學(xué)著,可既是如此,仍是手忙腳亂的,人家都轉(zhuǎn)身了,他還是不知道該邁哪條腿才好。最后他們干脆也就不學(xué)了,隨意地擺著兩條胳膊,邁著不合拍子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