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灶膛,媽媽的愛
來源:作者:清秋時間:2014-05-12熱度:0次
我懷念久別的故鄉(xiāng)。常常想起家中那黝黑破舊的茅草房,茅草房內灶膛里燃燒的爐火,時時都在輕舔著我的記憶,那裊裊的的炊煙仿佛就在我的眼前飄蕩...。一方小小的灶膛,見證了一家人生活的苦澀,歲月的滄桑,它盛滿媽媽的愛。一路芬芳著我童年的時光。
不知道為什么,小時候與食物有關的記憶總是那么深刻,也許是那個時代沒有什么好吃的,或者缺少可以吃的的緣故吧?那時候,我覺得媽媽是那么神奇,每當我饑腸轆轆的時刻,她總是會從灶膛里弄出好吃的東西,供我們狼吞虎咽:有時是一個雞蛋,或者是一穗飄香的烤玉米,也可能是一個發(fā)黑的燒土豆,冬天的時候也會有金黃的烤玉米餅、粘豆包享用…那些媽媽從灶膛里灰燼中扒出來的食物,是我今生中吃到的最香的吃食,現(xiàn)在即使?jié)M桌子的山珍海味,也不及媽媽灶膛里烤出的農家食品,那滿屋的芳香,至今仍然讓我魂牽夢繞….
幼年的我瘦小而羸弱。感冒發(fā)燒就像我身后的影子,總是隨時相伴,不請自到。在我們兄弟姐妹七個當中,我排行在五。和我挨肩的,上有長我兩歲的三哥,下有小我三年的二妹。六七歲的時候,是我童年里最糟糕的歲月。一年當中常常有病,說高燒就會燒得臥床昏睡。由于這樣的身體,所以得到了母親特殊的偏愛。這就苦壞了三哥和二妹。好吃的媽媽都會盡著我吃,我吃剩的,才會有他倆的份兒。有可能天生就是個吃貨,我吃什么都吃不夠,尤其是媽媽在灶膛里給我燒的雞蛋。我會親眼看著媽媽將從雞窩里剛掏出來的雞蛋,蘸上水,用紙包了,放進剛剛熄火的灶膛。我會坐在小馬扎上,一動不動地守在鍋臺旁,眼巴巴的望著灶膛里的火時明時暗。不一會兒就會有一股蛋皮燒焦的煳香味從灶門飄出,這時我會拿著燒火棍迫不及待地從熱灰中扒拉出那燒熟的雞蛋,嚷著讓媽媽為我剝去蛋皮,然后三口兩口就將雞蛋吞掉。吃得滿臉烏黑。
又一次病倒了,一向貪吃的我,這一回是什么也不想吃了。什么燒雞蛋,愛吃的疙瘩湯,媽媽做好了,我連看一眼的興趣和力氣都沒有了。皮包骨頭的屁股,被肌肉針扎得青一塊,紫一塊。兩三天了,我一直在昏睡。第四天中午,昏昏沉沉中,我聞到了一種特殊的香味,濃濃的、香香的直逼我的鼻孔。我吃力的睜開眼睛,朦朧中見媽左手抱著四歲的妹妹,右手拿著一個用香煙盒里面的錫箔紙包著的,筷子樣長短,媽媽大拇指般粗細的東西。正是它發(fā)出的香味,妹妹的小手不停的搶著媽手里的東西。見我醒來了,媽媽焦急的說:“四兒啊,你可醒了。這是你大哥抓的泥鰍,媽給你燒熟了,快趁熱吃了,就能好了,好和你三哥出去玩。你再不吃,就讓小丫搶走了”。妹妹的手在不停的揮舞,媽媽拿魚的手在不斷的躲閃。這時我的肚子才有餓的感覺,也才有了吃東西的欲望。媽媽撕開包著泥鰍的錫箔紙,用手把魚肉一點點喂到我的嘴里,或許是魚香太誘人了,我吃掉了整條泥鰍,病也慢慢好起來。想起那一幕,真的是我永遠的遺憾,我對不起妹妹,她那么??;我更對不起媽媽,那時我還不知道對她說聲感激…。從此以后,我再也沒有吃過那么香的魚。
我上學了,那時生產隊還沒有解體??诩Z是生產隊分的,按人口計算,年年接不到頭。爸爸在我十二歲那年病逝了。大姐又剛剛出嫁,六個孩子全家七張嘴的吃飯問題,是壓在媽媽肩頭的頭等大事。為了讓全家不至于挨餓,媽拼命的種菜。每到夏天,我家的菜園應有盡有:什么黃瓜、豆角,茄子、辣椒,西紅柿、大白菜,角瓜、窩瓜,芹菜、香菜,真的是五彩繽紛,滿目生機。而媽媽種的最多的,當屬土豆了,它是一家人近三個月的口糧。
冬天來了,那是農村人貓冬的季節(jié),也是一年中最難熬的時候。冬天白天短兩頓飯,而夜又好像和我們較勁一樣,竟是出奇的長,晚上做完作業(yè)睡覺前,往往是我們這些貪長的半大小子最痛苦的時刻,肚子呱呱的叫著,向我們示威。每每在我們饑餓難耐時,母親就會從灶膛里扒出半盆燒熟了的土豆,一人一個,用羹匙刮去上層的發(fā)焦的表皮,一只只金黃誘人的土豆便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這是媽媽燒炕時,埋在灶膛里,為我們兄弟姐妹準備的晚餐。將土豆掰開,一層噴香的熱氣就會在深冬寒冷的房間里彌漫。
每到秋天,苞米成熟的季節(jié),中午或者晚上放學,我進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廚房。我知道,灶膛里有媽媽為我烤好的玉米。她老人家烤的苞米香甜可口,不焦,不煳,不硬顏色金黃,嚼在嘴里米香滿口,那時我常常忘記了吃飯...。參加工作后,每次回家,只要能找到可以燒的苞米,媽媽總會在灶膛里埋上兩穗,她知道我喜歡這一口,看著我吃得兩腮灰黑,她心里高興,盡管她會為此忙的昏天黑地。
上中學以后,離家遠了,為了讀出個樣來,讓媽媽高興,我早出晚歸,書讀的辛苦而又快樂。我是我們那個屯學習最好的中學生,母親因為我而驕傲,她也為我付出了更多的辛勞;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給我做飯。媽媽患有氣管炎病,早上穿完衣服總會咳嗽好長一段時間,那一聲聲的干咳,對我聽的特別的扎耳,針一樣刺痛了我少年的心。媽媽會把全家人誰都舍不得吃的咸鴨蛋煮熟了放在飯盒里,讓我?guī)У綄W校做午餐。那時,太陽還沒有升起,灶膛里的爐火映照著媽媽花白的頭發(fā),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在火光里顯得越發(fā)蒼老。多少年來,媽媽起早為我做飯的情景,成為一道特定的剪影,定格在我記憶的深處,永遠也不會抹去。
媽媽離開我已經九年了,家里的舊居早已轉賣他人,那屋頂?shù)拇稛熞琅f,屋內的灶膛還在,只是再也找不到灶膛前母親忙碌的身影,再也聞不到媽媽烤的雞蛋、土豆、苞米的濃香,再也不會有來自媽媽的那份疼愛!
別了,我多災多難的童年,別了,媽媽的灶膛,媽媽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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